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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季晏承,失了分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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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季晏承,失了分寸

清晨路邊的草葉上開始掛起露水的時候,北城正式進入到初秋的雨季。

學生開學,扶夏也迎來了自己入職的日子。

新任職的老師可能在人文關懷上會得到相對的優待,比如擔心他找不到去食堂的路,午餐時總有那麽幾個“熱心人”會突然冒出來,叫上他結伴一起。

再比如系辦飲水機的顯示器壞掉了,扶夏每次去接水,坐在旁邊辦公桌的老師都會提醒他安全鎖的位置在哪個區域,以便他能順利從中接出熱水。

除此之外,扶夏覺得自己和那些在這裏已經工作很多年的同事並沒有太多區別。

一樣每周有將近20節課要帶,下課寫教案,遇上教研組新學期最忙的時候,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會要開。

好在扶夏挺享受現在這種忙碌充實的生活,畢竟跟這些剛成年的藝術生們打交道,自己的思維也會潛移默化地活躍起來,這可比之前在名利場跟一堆附庸風雅的買家周旋輕松多了。

得益於他在圈子這些年積攢的一些小名氣,時不時還會遇到一些來蹭課的學生,院長幾番斟酌之下又給他多增了一門選修課。

如此一來,扶夏雖然剛入職沒多久,略微一估算,到手的薪資比他預想中要可觀多了。

扶夏從很早之前就發現自己身上帶著點玄學——比如說根本攢不下錢。

以前也遇到過某一副畫拍出高價的時候,就像現在的漲薪一樣,但隨之而來的很有可能就是一筆更大的支出。

舅媽將電話打來時扶夏剛結束了一堂《名畫賞析》課,聽對方說想跟自己借點錢,刻意拿著手機避開樓道裏的學生,這才小聲問:“借多少?”

聽過舅媽的闡述,扶夏這才發現兩人對於借“點”錢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樣。

對方一開口就報了個不小的數目——6萬。

並且懇求:“這事先別讓你弟弟知道,他現在剛參加工作兜裏沒積蓄,我怕讓他知道我和你舅舅向你借錢,給他心理增添壓力。”

在扶夏的認知裏,舅媽舅舅雖然都屬於好逸惡勞的懶人,但是開口問自己借錢,這也是實打實的第一次。

6萬塊錢要不了扶夏的命,但卻能堵上他們在背後聲討自己的那張嘴,於是沒多追問用途,扶夏當時就讓人把卡號給自己發過來,手機登錄網銀給人把錢轉了過去。

*

季晏承近日都宿在西郊別苑,睡眠質量卻是像瑟爾登雪場新開發的坡道一樣,呈直線趨勢一路下降。

躺在床上整晚失眠只是其次,更要命的是,之前明明已經不怎麽覆發的神經頭疼,這兩樣就跟中了邪一樣,時不時跳出來折磨他一下。

有好幾次季晏承夜裏睡不踏實,半夢半醒間會迷迷糊糊叫扶夏的名字,讓人幫自己去拿點藥。

久不見回應,猛然驚醒,伸手一摸才覺察出身側的床鋪一片冰涼。

原是自己思念的人已經離開月餘,這空蕩蕩的房子裏,如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守著。

雖然有時候季晏承自己也想不通,他究竟在守些什麽。

也是一個偶然,在管家的提醒下,季晏承發現把扶夏之前送自己的安神香點上後,頭竟然很神奇地不疼了。

那香裏的配料是扶夏自制的,季晏承當時接下禮物並沒有在意,甚至時間過去了那麽久,已經忘記撇在了哪裏。

可現在他的想法完全變了——一盒裏面總共就那麽幾根,外面買不來,那就必須省著點用。

季晏從小到大很少對什麽事情產生過度的依賴,不點香睡不著這事還是第一次遇到,總覺得沒什麽道理,但只要一想到這香是扶夏親手做出來送自己的,卻又覺得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。

可日子終歸經不住算,一根接一根的,香總有用完的時候。

最後一根燃到底,扶夏留在這屋子僅剩的一點氣息,終於也散了個幹凈。

晚上睡前,季晏承躺在床上給扶夏打了個電話,不出所料,果然還沒有把自己從黑名單裏放出來。

再叫醒他的便是屋外淅瀝瀝的雨聲,季晏承今早要趕飛機,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助理已經夾著筆電等在了客廳裏。

思量著外頭風大,管家怕那只鸚鵡著涼便把籠子掂進了屋。

季晏承站著簽了幾份文件,又跟助理交代了幾句工作上的事,冷不丁,身後響起一聲突兀的銳鳴。

季晏承回頭,只見籠子裏的小畜生正不安分撲騰著翅膀,嘴裏一個勁地叫著:“夏先生,夏先生。”

睹物思人這事季晏承一直覺得矯情,但最近似乎自己也得了這種矯情的病,好端端的,只是聽鸚鵡叫了一聲,腦海卻不自覺開始浮現扶夏站在院子裏給它餵食的場景。

“季總。”

人怔楞間,助理忽而輕咳一聲,小聲道:“雨天路滑,咱們可能需要提前半個小時去機場。”——意在旁敲側擊提醒他,能磨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。

季晏承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從管家手裏接過風衣套在了身上。

助理替他打開了門,迎面襲來一股冷風將屋裏所有人都吹了個機靈。

如果將方才瞬間湧上心頭的一個想法歸之為沖動,那麽季晏承確定,他現在是完全清醒了。

腳步停下來,他轉頭看向助理沈思了幾秒,忽而道:“不去了,幫我改簽吧。”

助理聞言目光微微一滯,很快接話:“好的,改簽到什麽時候?”

“隨便什麽時候,反正不是今天。”

雖然計劃有變,但見季晏承仍是要出門,助理問:“那今天是否需要重新做什麽安排?”

“沒安排。”季晏承確實是臨時起意的,頓了頓,拿過傘收斂著神色沈聲道:“去畫廊。”

初秋的這場大雨過境,降溫的同時,雨勢也同樣蔓延到了幾百公裏以外的北城。

李子清早上出門帶好了雨具,甚至提前10分鐘到了公交站,自認為已經準備萬全,誰承想還是被大城市的早高峰人流量教做人了。

來得再早有什麽用?他根本擠不上公交。

步行到最近的地鐵站至少需要20分鐘,再這麽耽擱下去肯定得遲到,這個月堅守了這麽多天、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全勤獎,估計也要泡湯。

心裏忍不住有點失落,李子清站在車站的亭檐下,不知道該怎麽辦了。

正進退兩難時,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汽車的鳴笛。

北城的主城內全部是禁鳴區,這一聲,實打實吸引了站臺上所有人的註意力,包括正在出神的李子清。

“大早上站在這兒發楞呢?”邁凱倫的車窗降下來,林沐晨嘴裏嚼著泡泡糖皺著眉看過來。

李子清神色蔫蔫的,搖頭:“我在等下一班公交,上班要遲到了。”

車裏的人看了眼手機,高聲沖著外頭:“照你這麽個等法,別說9點了,10點你也到不了。”

說罷大手往回一攬:“上來,我送你。”

站在原地眨眨眼,李子清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要開車送自己上班。

左右看了看,照車站現在這個人流量,自己一時半會可能還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。

於是沒多猶豫,小跑過去打開車門,坐進了副駕。

“擦擦臉。”林沐晨從紙巾盒抽了張面紙出來,給人遞過去。

李子清接過說了聲“謝謝”,將剛剛收傘時濺在臉側的雨水拭幹,一擡眸,好巧不巧就看見十字路口出現一個100多秒的紅燈。

林沐晨又看了眼表:“艹!這哪來得及啊。”

之後轉頭問他:“你們遲到扣多少錢?”

“不扣錢。”李子清聲音糯糯的,說完抿抿唇:“但是200塊的全勤獎是沒了。”

看林沐晨單手扶在方向盤上,他目光怔了怔,問:“你不是要闖紅燈吧?”

林沐晨笑了,瞥他一眼:“你真把我當法外狂徒了?沒看見交警叔叔在那站著呢?”

為自己曲解人感到不好意思,李子清耳根驀地一紅,低下頭,沒再說話。

雨刷器在前擋玻璃上瘋狂地揮舞,林沐晨開著車一路狂飆,把人送到公司樓下的時候還是晚了一分鐘。

李子清急著上樓,甚至連謝謝都顧不上說,沖駕駛座上的人點點頭就趕緊去拉側面的把手。

沖鋒衣外套被人拽住,李子清回頭,只見對方看過來的眼神似是有些無奈:“反正已經遲了,不差這一分鐘,加個微信。”

林沐晨說完亮出了自己的二維碼。

李子清整個人懵懵的,從兜裏摸出手機,掃了,把人加上。

撐開傘一路小跑到公司樓下,等電梯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,那輛紮眼的藍色跑車早已經不知去向。

過了一分鐘,自己的手機突然提示有微信消息。

李子清打開一看,原是剛剛加上的那個賬號發來了一個紅包,底下還有人附贈的一句話。

CHEN:【全勤獎他們不給哥給,乖乖上班去,別悶悶不樂的。】

扶夏今早在學校沒課,專門叫了林沐晨過來給人在家一對一開個小竈。

等了半天沒把人等來,電話卻響了,瞟了一眼是個陌生號,當時沒多想,直接就接了起來。

季晏承助理換再多的號都沒用,那聲音化成灰扶夏都聽得出來,正準備掛掉,對方卻開門見山直接道明來意,一本正經地告訴扶夏需要他今天去一趟畫廊。

說是離職之前的交接工作沒有做,現在被發現上半年的賬務不清,需要他來配合解釋一下。

畫廊有專職坐班的會計,扶夏以前壓根就沒管過賬,不確定對方這麽說是不是想找茬,頓了頓,道:“今天雨下得太大,我高鐵不一定買得到票,改天吧。”

聽筒那端沈默了兩秒,很快,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,緊接著就傳來季晏承不容反駁的聲音:“我已經讓人開車過去接你,估計一個小時能到。你收拾一下,聽著點司機的電話。”

腦門一陣血氣上湧,扶夏暗暗低罵一聲,端直掐斷了電話。

但生氣歸生氣,私下裏不管有什麽恩怨,於公自己確實得對畫廊的交接問題負責。

所以平覆下心情,就當是對峙剝削自己八年的無良資本家,最後還是去了。

扶夏幾個月沒回來,眼看著畫廊運營似乎沒受太大的影響。

展品依舊定期在更換,各部門的配合秩序井然,看見自己,原先的手下也都客客氣氣打了招呼。

唯有關上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季晏承,從見自己的第一眼開始就板著一張臉,不知道的,還真以為自己犯了多嚴重的錯誤,是被他抓回來審問的呢。

扶夏一臉坦然,往前走了兩步率先開口:“不知季總口中說謂的‘交接’,具體是指什麽?”

“如果是賬目問題的話,那很抱歉。畫廊我不參與經營,我只管畫畫,所以這事兒你該去問問會計。”

季晏承原本只是尋個由頭把人騙過來,想找機會跟他獨處一會兒。

現在被人先一步把話堵死了,這才臨時想了個理由,也不管牽不牽強,道:“倉庫有一幅畫不見了。”

扶夏疑惑:“哪一副?能說說名字麽?”

季晏承從來不看畫展,現在被人問到了點子上,又不能胡謅,眉眼幾不可察閃過一絲慌亂。

剛想開口,卻聽站在不遠處的人即刻接話:“不見了就去調監控,你問我有什麽用?”

季晏承咬咬牙,強壓著淡定:“你是畫廊的主理人,我不問你問誰?”

“我不知道,你報警吧。”扶夏揚揚下巴,回答得利索幹脆。

“能在安保這麽嚴密的情況下被盜,那幅畫的價格一定不菲了。”扶夏的語氣輕松且拿捏:“讓警察把我抓起來,嚴刑拷問上三天三夜,看看是不是我利用職權之便私下倒賣了。”

“亦或者說……這裏出了內鬼,有人在搬弄是非,明明沒有丟東西卻要硬生生栽贓給我。”

話到最後,扶夏淡淡勾唇,滿含深意看過去:“建議叫專業辦案子的人來,一口氣查個明白。”

季晏承被他將了一軍,臉上神色說不出的難看,坐在辦公桌後一言不發,卻也沒有對今天叫自己過來的事再做任何解釋。

氣氛一安靜陡然陷入尷尬,扶夏了然——這人就他媽是閑得沒事找事,靠折騰自己來取樂的。

朝屋子裏環顧了一周,扶夏自嘲笑了聲,轉身。

季晏承怕他現在要離開,幾乎是一瞬間就從位子上站了起來。

扶夏才不管他什麽反應,自顧自往前走,擡手開了門。

只是他這一只腳剛剛邁出去,也不管大廳裏多少人會看到,猝不及防地,身後一個懷抱突然擁了上來。

扶夏驚懼,下意識關上了門,出於自衛的意識擡起肘子對著後方就是狠狠一擊。

強烈的痛楚占據了所有感官,季晏承被迫松了力道,捂著胸口往後退了兩步。

扶著桌角再擡眼看過去,只見扶夏擰著眉,完全一副很戒備的樣子。

沒有溫度的眼神盯著自己看了足足十秒,才動動唇冷聲質問:“季晏承,你到底有沒有分寸?”

作者有話說:

季二:“想追老婆,用不對方法。”

廣大讀者:“你個狗玩意兒倒是先退婚啊!(氣憤)”

菠糖抱著鍵盤:“好好好,對對對,馬上馬上馬上!(一身冷汗)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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